北里

何时来的?是了,我也爱你

你的败便是爱

描写太棒了!

北地春迟:

擦边描写太隐晦了,但还是提醒一下。


映入眼帘的先是很高的铁皮屋顶,然后是蜘蛛网、白炽灯泡、垂下来的电线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这一口气不甚清新,散发着淡淡的霉味。疼痛,驱赶他的意识从旁观者逐渐回到他的身体里。他的手指可以动了,碰到粗糙的地板,继续移动,碰到温暖的物体,是手。有谁出现在他面前,呼喊他的名字,贴着额头,呼喊他的名字。


金睁大眼睛,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,说,格瑞,太好啦,你没有事情。


格瑞蹙眉,这应该是我的台词。


金仍是笑,笑得咳嗽起来。格瑞把他扶起来,让他靠铁皮箱坐好。金心里想着要硬撑,手撑着地板想站起来,没想到手臂一瞬间脱了力,人就直接砸回了地上,痛得他龇牙咧嘴的。


格瑞不知道从哪递给他一纸盒牛奶,是翻开上面的棱角粗暴撕开的,金问就没有吸管吗?格瑞抱着手臂,不说话,也就是没有了。


举起牛奶盒时他的手在颤抖,幅度蛮大。他贴着牛奶盒边缘勉强把牛奶灌进嘴里。喝完牛奶后他才发现自己手心上有伤口,从生命线中间裂开,流出来的血蹭到牛奶盒上,一阵一阵的疼。也许是刚才站起来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。


他不动声色地用右手拿着空盒,左手支在身后,他仍是想站起来。如果因为这点小伤拖累格瑞那就太没有用了。


格瑞看得出来他要逞强,也不客气,把手按在他肩膀上,眼睛直直对着他,说,你知道吗?


知道什么?


我们被人围攻,你受伤了,昏迷,于是我把你藏在这里。


然后呢?


我们联系不上补给。你睡了将近三天,伤口感染,发烧,说胡话。


我睡了那么久吗?金被瞪得心虚,瞥开眼睛看一边的杂物堆,有一个用完了的油漆桶,绿色的油漆在桶沿凝固,像某种感情从心里坠落未来得及下地。


也许要更久一些。


格瑞捏着金的下颌骨,带有一丝不容反抗的味道扭转,迫使他看着自己。他下意识地退后,听到砰的一声轻响。退不了,背后是冰冷的金属箱子。金一时有些惶恐,格瑞半跪在他面前,挡了仓库的光亮,影影绰绰的光切过他漂亮的棱角。格瑞的手指不算温暖,但他的手肘靠在金的胸口上,随着呼吸若即若离。他只觉得胸口火一样发烫。他努力集中心思在格瑞上,想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,惹他生气了。


格瑞倒是不知道他心思,只当他神情恍惚走神走到外太空,格瑞猜他在想紫堂还好吗?要不就是凯丽。总不会是自己。


金。格瑞尾音拉长,险险勾住金的神经,他还来不及反应,格瑞便凑上去吻他。这个吻很轻,嘴唇摩挲嘴唇化开先前沾上的牛奶,黏腻的触感,抵死温柔的雪在长街融化。他甚至感觉到格瑞舔了一舔他的嘴角。


三天里,我没法让你好好喝水,只能这样灌了,抱歉。


吻的效力相当于刀山火海、洪水猛兽、小行星撞地球,他想了很久明白格瑞的意思。这个吻,不,不止这个,先前他不知道的许许多多的吻,都毫无预警地落在他的唇上。他耳根不禁有些发烫,但恰好他又意识到,格瑞话里有一个“只”,“只”字受条件限制,他希望自己活下来,不得已吻了他。这个吻无关爱情没有欲情,没什么必要耿耿于怀。


金想到如果是格瑞晕倒了,他肯定也会这样喂他喝水,但他醒来一定不敢跟他这样说,肯定会死在刀下碎得千千万万。他想着想着想远了,忽然想到小的时候格瑞的样子,小小的,头发也要短一些,遇到危险的时候冷静得要命倒是没变。


格瑞趁机把金藏在身后的右手扯出来。金右手握成了拳头,格瑞让他把手张开,金没有丝毫动作。格瑞便威胁他说再不张开手我还吻你。金松手松得比什么都快。


格瑞哑然失笑,就这么怕?


金提高声音说了句才不是,但后来还是惭愧地垂下头,因为他看到了格瑞的眼神。他在看金手心那条伤痕,血仍在流。他期待格瑞说一句你还真是傻,但他什么也没说,只拿出绷带来给他包扎,他不说话时让人难以捉摸。金有时候觉得,格瑞有一个世界而不是他可以碰到的。


对不起,我拖累了你。
如果当时我没有任性,非要和你在一起,我们就不会被人当成目标了。
那你也不会受伤,不必照顾我。


……


你不和我在一起,你还是会被人当成目标,我还得去救你。
格瑞没好气地说,此时他手上的动作已经结束了,他用指腹蹭了蹭绷带,确定松紧程度。


……别把我看作那么没用的家伙。
也是,虽然现在还很差劲,但你进步很快。


是吧!金摆出被夸奖的表情。而且,我以后一定也能像你一样。到那时别人就不会说,啊,那是格瑞的发小金了,他们会说,看,那是金的发小格瑞!
有什么区别吗?


区别可大了。以后你的辨识度就靠我了。金笑着说,抬眼看格瑞的时候眼睛明亮印着他的样子。金的这一点对格瑞来说太过孩子气了,或者说,太过分了。


格瑞,话说,我昏迷的时候没说什么傻话吧?


格瑞思考了一会,说不全是傻话,有些真话。我可以把傻话告诉你……你说万一我看着你死的话,千万不要去救你。其他的我记不清了。


我对你说了这些?
嗯。


金严肃起来,格瑞,这不是傻话啊,我现在清醒得很,可我还是会对你说这些话。格瑞,你要答应我,不要为我做太多不值得的事情。


那你呢?格瑞的声音很轻。
我?什么?
你就可以那样吗?
你的意思是……金无自知地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
格瑞的情绪波动从眼睛开始闪现,平静的海平面隐隐埋藏着呼之欲出的风浪。他抓住金未受伤的手,把他控制在铁皮箱侧,铁皮箱子恐怕是空的,受着这冲击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。


太近了,近得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,只能感受到呼吸在这小空间里盘旋,降落在对方的感官上。


格瑞?
他背着光亮吻他。这个吻太不像他了,横冲直撞攻城略地渴求意味昭然若揭。想要无尽无休无止占有一样东西,想要让他无时无刻无分无秒对所有事物有所防备,想要他。


格瑞的手探进金衣服深处,轻轻抚摸他柔弱的地方,直到对方有反应为止。
他说别,说别,呼吸里的小小颤音放大成诱惑。他从始至终对格瑞都不设防,缴械投降也就是不多会的事情。
格瑞的表情说不出喜怒,他没有在意自己手上的东西,而是凑到他耳边:
我看着你死。那你为我,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吗?
对不起。
你这样做,只会让我一辈子记住你,忘不了你。在我死的时候,你在我记忆里再死一次。
对不起……他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了。


格瑞看着他浸了一城雨水的眼睛,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。他知道他所有焦躁不安,便是因为金的话,他从不懂自己话的分量。他把死挂在嘴边,仿佛无人珍重他。仿佛他的死像他们以前的离别,总有再会的一天。可你知道,死不是那么一回事。


我并不是想听这一句话。
他的声音终于放缓了,安慰一般地,亲吻金的眉眼。格瑞感觉到金潮湿的睫毛在颤抖。一只垂死的蝴蝶,惊落了画梁木屑海棠。


那时候格瑞便明白了一件事。什么都好。世界诞生了那么多朝生暮死的生命,生无法避免死无法避免,而眼前的这个人,也无法避免是自己的软肋,是逆鳞,是倒刺,是仅此一生的爱情。若他不能胜,便是这爱成了他的败。


但格瑞不能改变这件事情,爱哪里改变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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